詞語在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中往往會擴展信息容量,染上獨特的感情色彩,成為詞語使用者文采、風格和創(chuàng)造性的集中體現(xiàn)。一些極其尋常的詞語在特殊的搭配關系中會顯得別具一格的情趣,變得十分生動、形象。例如《紅樓夢》第十四回中寫道:“寶玉聽說,便猴向鳳姐身上立刻要牌。”“猴”在此句中由名詞轉換成動詞,形象生動地描繪了寶玉像淘氣的猴子一樣纏著鳳姐要牌的樣子。又如魯迅先生在《紀念劉和珍君》中的一段話:“當三個女子從容地轉輾于文明人所發(fā)明的槍彈攢射中的時候,這是怎樣的一個驚心動魄的偉大呵!中國軍人的屠戮婦嬰的偉績,八國聯(lián)軍的懲創(chuàng)學生的武功,不幸全被這幾縷血痕抹殺了。”“偉績”和“武功”兩個詞原本具有褒義,但它們的感情色彩在原文特定的搭配關系中已由褒義變?yōu)榱速H義,表達了作者面對這種令人發(fā)指的行為時強烈而辛辣的憤慨和巨大的悲痛。正是這種感情色彩的變異與反差讓我們深刻地感受到了魯迅先生語言和人格的偉大。
詞語在特定語言環(huán)境中的感情色彩能為原文增色,而這一感情色彩的成功傳達也需要譯者的匠心獨運。譯者應充分發(fā)揮翻譯中的創(chuàng)造性和思維靈感,使譯文詞語的神采和意蘊不輸于原文。請看以下譯例:
(12)沈氏:才倒是瞧見大少爺的。也,也許又一個人到梅樹林子里去了。
克明:怪事!怪事!眼看就要接親的人,還這么小孩子脾氣!
Shen: I saw him a moment ago. By now he's probably moping around the plum grove again.
Keming: This is ridiculous! Ridiculous! For someone on the threshold of manhood, he is behaving like a child.
(巴金原著、曹禺改編的話劇《家》,英若誠譯)
根據OALED的解釋,mope around意為wander about (a place) in an unhappy or listless mood,是指“沒精打采地東游西蕩”,正符合覺新在即將與自己不愛的人成親之前彷徨無助的心情。如果簡單地將“又一個人到梅樹林子里去了”譯成go to the plum alone again則不能真實地反映人物的內心情感,也不能解釋克明聽到后為何生氣。